几条小鱼在缸里游着,三人坐在小方桌前,桌上摆了两菜一汤。
白念筝给白秦舀碗热乎乎的鱼汤,“师尊尝尝。”
纪凌怀疑白念筝一口一个师尊,是因为叫着很有意思,听不出半点敬重。
白秦安静干饭,两人也没拌嘴,场面分外和谐。
纪凌偏头问,“还要书吗,我给你找。”
“不用。”白秦慢条斯理地吃着。
“铃鹿台进贡了好多茶叶,想喝吗?”白念筝一脸殷勤。
“不用。”白秦不为所动。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白秦放下筷子,木筷与碗沿相撞,发出不大不小的清脆磕碰声。
“放我走。”
“……”
纪凌低下头,白念筝笑着起身收拾碗筷,“没事,师尊慢慢想,有什么需要跟我们说就是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屁。
白秦起身,回房。
白念筝盯着紧闭的门,抓了抓头发,“好吧,虽然玩起来很刺激,但也只是一时的,还是按你说的……”
“不,我还有事要做。”
纪凌平静的语气听得人心慌。
白念筝狠狠皱眉,这家伙搞什么名堂?之前担心的是他,现在不让停的也是他,干嘛,玩爽了流连忘返?“你还想干嘛?”
“先就这样吧,秦哥对我们并非没有感情,他只是在回避,因为他必须得想办法离开,他不敢把女儿的安危交给我们。”
“所以?”
“我想做一些,我曾经做不到的事。”
纪凌张开手掌,前方浮现诸多幻影,一个个虚的影间缠绕着一条条金色的丝线。他面表情,眼神淡漠。
白念筝瞧着他做这些,语气渐渐沉下来,“好,那我有一个疑问,你解答了,就随便你搞什么计划,否则我立马唤醒父亲。”
“你问。”纪凌暂停动作,伸在半空的指尖闪烁着诡异的金光。
白念筝眯起眼,牢牢盯住他,以确认他不是在撒谎,慎重开口,“这个世界分为三界,妖、魔两界都是很常见的设定,但是,天界既然都是仙,为何叫天界?仙帝与天帝,仅仅只是称谓模糊吗?”
“问得很好,”纪凌轻声道,随意一划,一条新的金色丝线凭空出现,“简单的说,在这世上,人可以修炼成仙,但不能修炼成神。”
“交换这样的身份,只要三分之二的积分?”白念筝背后的狐尾若隐若现,魅惑金眸半眯,流转危险意味。
纪凌轻声苦笑,雨煞浮现在他身前,原本的魔器在滴上他的心头血后,伞面从不详的血红变成了神圣的白金色。
然而在这瑕的颜色下,层层漆黑浓雾萦绕其上,白念筝端详半晌,欲言又止,最终道,“疯了吗你,这只是个剧本。”
“想交换美好的结局,怎么能不付出不幸的代价呢。”纪凌苦涩笑笑,“是啊,这只是个剧本,所以,我终于可以做一些,一直都不敢做的事了。”
白念筝敢疯,即使失控,也有两个人兜着。
纪凌也一样,即使失控,也有两个人兜着。
所以白念筝按了按眉心,“随你吧,我会看着你的。”
小孩敢闹是因为有大人罩着。现在俩人都不省心了,他可不得省心点。
白秦不知自己在这儿呆了多少日子。
心数晨昏,兴观日月。
三界的山珍海味、奇珍异宝不要钱似的送来。
白秦山珍海味照吃,奇珍异宝照玩,脸上永远没有笑意,给他的照单全收,但永远不提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白念筝和纪凌什么话都没多说,只默默照顾着他,把人盯得严实。
纪凌这段时间来越发疲惫,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眼底的乌黑也越来越重。白秦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某日林中闲逛,白念筝瞥眼白秦,突然道,“那边跑过去好大一头野猪,我去抓来。”
白秦还没说话,白念筝就嗖的一声溜远了。
他和纪凌对视一眼,纪凌似乎精神不济的样子,恍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看他,立刻道,“你想一个人我就……”
“不用。”陪不陪没什么区别,封印不解,他跑哪去都一样。白秦漫目的地走,纪凌跟着,轻声说,“东边有片花海,想去看看吗。”
“看过了。”白秦瞥他一眼。
“白念筝带你去了?那我们去其他……”
“你带我去的。”
纪凌愣住了。
白秦转过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前两日,你们也跟我在这散步,你带我们去的,烛乐花海,一日盛放一日燃烬。”
说话间,他们走到树林东边,纪凌对着一片大火蔓延过的焦土,一时言。
“你在做什么。”白秦在他身后出声。
“不会伤害你和魔界的事。”纪凌只这样说。
这俩人虽把他拘着,嘴上倒没撒过谎,至少白秦所见的是这样,要求他们带他回魔界看看,两人当真带他回了一趟,只不过是偷偷回的,看一眼坐在案牍前打瞌睡的可怜小公主就溜了。白念筝保证过会暗地扶持魔界,也践行了。
不考虑没有力量这点,他现在过的简直是幸福的退休生活。
虽然这样的生活很对他胃口,但白秦不能不考虑,还不是他退休的时候,说白念筝和纪凌只因为一年里对他爱得死去活来才把他拘在身边,他不相信。
想不到理由,不代表没有理由。而且也不知道跟纪凌的异常有没有关联。
他扭头就走,纪凌意料之外的拉住他,“你说想听,我就告诉你。”
“……”
僵持一会儿后,白秦缓缓开口,“我想听。”
“为什么想听。”
“告诉我。”
“好,我在切割三界。”
“为什么?”白秦懵了。
“你先说,为什么想听。”纪凌似乎很是固执于意义的原因。
“我要知道你的行动对魔界有害处。”白秦答得很快,脸上没什么表情,“你的目的是什么。”
“让三界往来难度增大。”
“继续。”
纪凌摇头,“你没有完整地回答,我也不能完整地告知。”
白秦皱眉,“我没有隐瞒,也没必要,你看得出来。”
“不,我的意思是说,一开始,你为什么想知道我在做什么?”纪凌轻声说道,“你会有点在意的顶多是食物和房事如何,为何要关心我这家伙?”
“……”
纪凌笑了。
他面前这张脸只有三十岁的样子——白秦的三十岁,不显富态,不具衰颓,比有些二十多岁的看着还年轻。
此时这张脸露出鲜有的,明显的困惑表情,竟然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