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yAn照瞧水痕从他额头流下,途径浓长的睫毛,在脸颊汇聚成小河。
「吾姓濮yAn,名号韶光。」她道。
谢衍双目微睁,仿佛打了个激灵,随即他抬起略僵的双臂,朝她摆出拜礼的姿态,终于想起这张面熟的脸在哪里见过。
「臣见过郡主。」
头垂下,几条小河落地。
「丞相接伞。」她道。
谢衍领命,恭谨地将雨伞取进自己手中。
「丞相为何自伤?」濮yAn照问。
他未答。
「为情所困?」她再问。
此番,他虽然仍没有答话,却被微抖的双手暴露心境。
「丞相可还记得自己如何身份?」濮yAn照再问。
「国之右丞,领瀚海楼学士,兼龙啸卫指挥。」他道。
「既然丞相身兼要职,亦为文官之首,当深知自己责任之巨,命系万家。丞相不能善待自己的T肤,如何对得起天子信赖,万民期待?」
他Ha嘴:「臣自有分寸,郡主—」
「谢丞相。」濮yAn照打断他。
「你在此为难自己,那人可知?」
她知,只不过她未当做什么紧要事。她还有另外的人要哄,她亦知晓,自己论走得多远,生出多少闷气,最终都要回到她的脚边,匍匐在她的裙下摇尾乞怜。
谢衍咬牙垂目,一个字也不想答。
濮yAn照并未介意他的言反抗,她再道:「谢丞相这般,若落得T亏力,又如何有JiNg力取得佳人芳心?」
「臣——」他确实不能。
濮yAn照扬起笑:「丞相应早早归去,饮一碗姜汤,将身T养好,再做谋划。常言道,JiNg诚所至,金石为开。有生之年,便尽是契机。」
她的声音轻淡,仿佛要融入茫茫雨中。谢衍忆起他曾听过的关于这位韶光郡主的传闻,觉得其中一两条确是言之有据:她能渡人。
落魄的郎君终于撑起孤伞,慢慢地朝山门走去…
芳春守着半凉的姜汤,瞧见濮yAn照撑伞而归,立刻迎上接伞合拢,心有灵犀地与她道:「方才瞧见了王家姑娘。」
濮yAn照点头,瞧芳春又端着汤朝外走。
等芳春端着温热的姜汤复返,递濮yAn照饮完,才把先前的话题继续:「王姑娘暂居东厢,门前另有玄衣卫十数人,奴见那院前地面脚印凌乱,另有几排朝外,想必早先还有他人在内,应是已经离去。」
玄衣卫乃皇族亲使,此刻滞留东厢该是皇十二子。而离去之人,恐是谢衍,又或许另有他人。王琨瑶但凡出门,身边没三两个郎君陪同便是离奇。她虽然早听说过尚书府的nV郎引公子们如飞蛾扑火,着实没预料竟然至此。
于她而言,最紧要的却是:
「与阿六他们叮嘱,莫要冲撞,小心避过。」
芳春稳稳地应了,转身离去。
濮yAn照捏着遮窗的帘子,朝外眺望,见那断线的雨水果然愈发猛烈。再往西天观望一眼,也依旧是黑云不散。
心道,这场雨,非得入夜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