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自桃林一别，谢衍依旧是谢衍，也依旧屈于王琨瑶的裙摆之下。
濮yAn照了然，她猜他并不会因自己的主张而改变什么，事实亦是如此。当日，他或许感慨几分，回过头来，等他再度与王琨瑶相见，就会立刻被唤起本能的倾慕与依赖。
这般境况，濮yAn照也曾在别处见过，所以并不觉得意外。
自春分之后，很快又入夏。
国中洪涝，谢衍忙得焦头烂额，濮yAn照亦然。钧州摊上一条江水，几年雨量增大，不出意外地决堤。幸好钧州防备严密，医馆亦跟得紧，倒是没有出现类似其他州府的瘟疫疟疾。
谢衍偶与她在议事殿相逢，就顺口一句：「该学着钧州，让国中多建些医馆。」
濮yAn照忍不住被逗乐，心想那一本正经的谢丞相也有这样耍小脾气的时候。却不知她的笑，撞进谢衍的眼中是别样的风貌。他甚至想到每日他归家时，她出门迎接的场面。
回过神，又是惊又是羞，匆匆寻了借口躲到隔间去。
濮yAn照不知他心作何想。她的脑子里转来转去的都是是这几日与钧州的书信。洪灾虽被控，良田房屋被淹没诸多。百姓田，缺粮，尽管钧州常备五谷，仍旧不够。随着外府流民的涌入，今冬口粮可能会断掉。她昨日亲自与帝王讲此事，与户部求粮。估算的账目递上去，就怕帝王心中不信。她觉得得动动后g0ng和前朝的关系，为钧州争几口粮…
消息自然逃不过谢衍的耳朵。
于是他借着自己的人脉，为濮yAn照行方便，再力劝帝王几句，为钧州担保，让她很快如愿以偿。
谢丞相第一次主动为王琨瑶以外的nV子鞍前马后，着实令人好奇，不过几日，新一轮京城八卦就甚嚣尘上：谢衍离了王氏nV，要与郡主搭伙了！
还没等谢衍反应来，就先被王琨瑶唤入尚书府去。
她一见他，仿佛哭断了气，一边雨打梨花一边打嗝，讲话也讲得断断续续：
「衍哥哥…衍哥哥不要我了吗？我们从小的情意，我都不敢跟你表心意，你却离我而去，投奔那韶光郡主了吗？」
谢衍只得边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边解释道：「我与她仅是政事上的一点g系，并没有多深的交往，哪来得投奔一说？」
只有他自己知晓，这句话讲得有多心虚。
「你说的心意，是什么意思？」他再问。
「就是…」王琨瑶用柔nEnG的柔夷轻敲他的x膛：「就是…嗐！你都知道还问我！不跟你说！」
谢衍未追问，温柔细致地安抚好她的小情绪之后，离府而去。
坐进马车里，回忆方才两人言谈，让他忽然冒出个念头：未来将有一天，她穿着凤纹红袍与皇子拜天地，然后与他道：衍哥哥，你会一直做我的衍哥哥吧？
他把面容埋进自己的双掌。
因求粮相助一事，濮yAn照请谢衍吃了顿翡翠楼。
仍是十五夜，两人亦如前般。这回谢衍未多饮，因为濮yAn照不Ai酒，大多时候以茶代了酒。
三三五五句闲话后，扯起钧州话题，就顺溜地谈到了濮yAn照要归钧州一事。
濮yAn照与他道：「待户部调粮结束，我便与津州送来的粮队同行，押送至钧州。即便王府门客能撑起场面，总是不放心。再者，回去看看今秋各地的收成，若是有余，还要给国库还回来——」
谢衍呆愣。
她讲的净是公事，他的脑子里却想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私事。
「郡主何时归京？」他问。
濮yAn照摇头：「得依着钧州的境况，或许明年春夏，或许后年…」
京城本就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桃花源似的钧州。
谢衍想，他得有半年，甚至两年见不着她。那他的饥渴怎么办？没了她，他还能在风沙里等到下一个绿洲吗？
等等，万一她也被人拐跑了呢？
谢衍从未思考过这种状况。当惊惧从他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浑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