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
楔子
混沌，黑暗，蒙尘，直到你睁开了眼。
恍如新生。
幕一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他嘟囔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过我都活了六十多岁，一直都这样，没变过。”
“那我们死了会不会也变成怪物？”垂髫的小儿看着马车外头，远远的荒野上，青面狰狞，獠牙雪亮的怪物，有点心惊胆战。
“那倒不一定。”老人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有鬼族血脉的才会在死后变成鬼，我们是人，当然不会。”
小孩怯生生得问：“那、那个血脉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啊，这就不一定啊，反正身上肯定是有点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特征最明显的就像你刚刚看见的青面獠牙，就是最普通的鬼脉，生下来就是青色的脸，一般人家生了这种孩子，都会直接扔掉，哪里敢养着！”
“扔掉？”小孩瘪了瘪嘴，有些惊讶，“为什么？”
“不然呢？这种怪物，杀了就会直接变成鬼，以后就再也死不掉了！”老头叹了口气，“最后那些婴儿都是在荒野里活活饿死，最后还是变成了青面鬼。”
小孩“呀”了一声，似乎是同情，更多还是畏惧。
“青面獠牙跑不快，虽然力气大，但是一般也不敢来攻击人类的村落。”老头一边说着，脸上又露出怀念的神色，“我小时候，可是见过真正的城镇，那时候鬼怪还没有这么多，我们也不用一天到晚东躲西藏。”
老头扯了扯小孩身上的衣服：“那时候我穿得可不是这种麻衣，而是丝绸，你知道吗，还有一种红色的又甜又酸得食物，我忘记叫啥了，但是特别好吃。”
小孩随着老人的描述，眼里露出由衷得向往。
红艳艳得山楂裹了一层糖衣，被小心得喂到一双淡色幼嫩的唇瓣里。
雪白的贝齿咬破晶莹得外壳，果肉得酸涩让他有些皱眉，西门吹雪咽下一个，便摇摇头，不要了。
叶孤城便将剩下的糖葫芦放回盘子上，然后伸手搂住眼前纤细幼小的身躯，西门吹雪安心窝在他怀里，青涩白嫩的脸蛋小小的，像是刚刚剥了壳的鸡蛋，嫩的几乎可以掐出水，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眉眼却尤其精致，眼睛是丹凤，但还不算狭长，细密微翘的睫毛垂下来，足以遮住大半眼睛。
龙章凤姿，天质自成，这孩子生得极好，一点没有埋没了他的出身。
叶孤城摸着西门吹雪柔软得发丝，和筋骨匀称的腰腹，心情倒是意外的好，他成为鬼族之君已有三百余年，最为高兴得人，便是数十年前捡了龙蛋，孵出一个西门吹雪。
软软得，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就被他拢在手心里，手心被温热舔湿，稚嫩得几乎堪称脆弱的生命就在他一掌之间，叶孤城最后将它带回去，很多程度上并不是那些人猜测的身份高贵，天资卓绝，只是那双眼睛，纯然黑亮，仿佛黑曜石一般，以最孺慕亲近得姿态，舔弄着他的指腹。
从那之后，他便有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幼龙。
叶孤城将西门吹雪搂得更紧一些，对方身上的甜香异常好闻，他剥开西门吹雪颈后的长发，指腹在颈后雪白肌肤上流连，直至触碰到冰凉的鳞片。
毕竟还没有完全长大，依靠化形草最多也只能维持在十二三岁的模样，西门吹雪转身将脑袋埋进叶孤城胸口，小声嘟囔着：“困了。”
叶孤城便解了外衣将他裹好，手上继续执笔批阅，西门吹雪早已经习惯他的忙碌，只是侧着头，埋在叶孤城胸口，小歇。
怀里软软的一团，让叶孤城不敢有太大动静，动作都轻得很，生怕吵醒了他。
这份小心翼翼的牵挂并不烦扰，只是忍不住的下意识温柔。
西门吹雪梦见迷蒙的白雾，他在里头肆意翻滚，外头看着却安静得很，直到叶孤城感觉到一点不对。
胸口被濡湿，软嫩得唇含着他的乳珠，甚至吮吸出了响声，叶孤城手腕颤了下，字顿时飘了一划，他放下笔，将西门吹雪的下巴抬起，目光微微不悦。
但是西门吹雪似乎还沉浸在睡梦里，淡色唇瓣吮吸着，不愿意放开，叶孤城黑着脸掐着西门吹雪的下巴，将他推醒。
迷蒙的眼神，下意识得看着叶孤城。
西门吹雪看出了他的不高兴，但并不知晓是因为什么？
犹豫了一下，他唇瓣动了动，下一刻，一条手臂粗细的银龙就缠绕在叶孤城身上。
鬼界的君王心中不觉叹息，他或许真的是将西门吹雪宠得太过分了。
冷不丁得将龙尾拽住，叶孤城随手下了一个禁制，至少三个时辰，西门吹雪都只能在里面呆着，好好反省。
幕二
等到所有事物都处理完，已经远不止三个时辰了。
叶孤城将禁制解开，才发现西门吹雪居然已经在里头睡了过去，他是好气又好笑，用笔敲了敲龙角，西门吹雪一看见他，就牢牢缠了上来，不断得用身体磨蹭他的手臂，时不时发出委屈得轻鸣。
声音绵软，害怕又委屈得模样，让叶孤城眼神一沉。
他记得他的幼龙可还没到成长期呢！
总不该是发情了吧！
西门吹雪舔了舔叶孤城的脸，看他不气了，便直接缩进对方怀里，继续补觉，他还在幼年期，每天最需要的便是睡觉，这是龙的习性，轻易改不了。
叶孤城原本也习惯了，只是西门吹雪每次在睡梦中，都会不自觉得对他动手动脚，这里碰碰轻轻都还是小事了。
但是不抱着对方，一旦西门吹雪醒来，见不到他，肯定会不高兴。
叶孤城还从来没有这样宠过一个人，或者说是一条龙，便是他后宫里被那些臣下塞进来的妃子，他也是从来不会去多看一眼，更别提触碰。
能在他身边这样肆意妄为的，只有他的龙。
想到这里，叶孤城正说不清楚是想笑还是奈，自己宠出来的宝贝，确实得自己负责。
只是那时候的叶孤城毕竟还是太过于年轻，担任鬼君的年数也都还不够久，所以他还不会在龙族的某些特性。
幼龙就算再怎么粘人要陪伴，也不会像西门吹雪这样，一刻都不愿意分别。
通常会让幼西如此死心塌地的，只有它们看中的伴侣。
不过因为很少又龙会和外界种族产生交流，因此这个特性一直都只在龙族内部流传，外头的人根本就不知晓。
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叶孤城对自己的整个养龙生涯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那一年，叶孤城两百二十六岁。
西门吹雪，出壳十三年。
人间是早早就已经被鬼界把持住了的，原本的人类要么是躲避进了深山老林，要么就是服从鬼族的统治，成为对方下辖的民众。
后者远多过前者。
叶孤城是这一代的鬼君，但对于凡间，他也了解得很清楚，所以很多事情他都处理的有条不紊，期间也有不少臣子特意奉送上一些人界美人，他都收了，但就如同摆设一样，只是拿来赚点后宫。
他的态度很明确，不过美人依旧是源源不断。
西门吹雪偶尔醒过来的时候，便从叶孤城的袖子里探出一点，看着下头的大臣，领着一排排国色天香的佳人一起下拜。
后来次数多了，西门吹雪就忍不住问叶孤城，他们是做什么的？
但是叶孤城从来没有正式回答过他。
西门吹雪便趁着叶孤城不在，去问别人。
似乎每问一个人，他们的答案都是不尽相同的。
美人？伺候陛下？赢得陛下的宠爱？
他不太懂，但是他知道叶孤城最喜欢的肯定是自己，所以他应该是很受宠吧，而作为回报，他应该学着去服侍叶孤城，这样才算是公平。
西门吹雪很快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并对此深信不疑。
于是他开始思考应该怎么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