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杜笙一起组队流浪是轻松愉快的。
轻松的是,搜刮来的物资全都能扔进杜笙的空间里,包括不便携带储存还很有重量的干净用水。
愉快的是,杜笙一点也不像瞿震。同样是刚认识,我要跟他贴贴,杜笙会直接敞开怀抱把我薅到怀里蹭蹭,并且还会温柔的亲吻我的发顶挼挼我的头。
人怪热情的嘞。
根本不用担心像瞿震那时候一样,要经历一段看得见吃不着的痛苦折磨。
你说这样能保持体面轻装上阵,又可以随时随地跟食物贴贴不用挨饿的流浪之旅,谁不喜欢呢?
想到杜笙在我第一次把搜刮来的物资一股脑扔他面前,要他用空间异能收走时,这个优雅的男人挑着眉问我:“真要放我这?”
我毫不迟疑的点头:“那当然,你不是有空间异能嘛,不放你那放哪?”
或许是我理所应当的态度太过自然,他愣了下,倏然绽开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跟他平日里那种温和的笑很不一样。他也不再说话了,一边伸出手轻挼着我的头,一边抬手将我放到他面前的物资都收进了空间里。
事后我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个逼之所以这么问我,大概是以为我把东西都交给他保管,在他看来就是对他完全付出信任了吧。毕竟这是末世,而那时候我跟他认识还没超过24小时,一般人是不敢把物资就这么交给刚相处不久的同伴的,怕对方直接跑掉私吞。
我语。
会将所有物资交给杜笙,跟我对他信不信任其实毛的关系都没有。
这些物资里大部分都是人类的食物,我需要的只不过是其中占比较小的水、衣物和露营用品。
那些人类食物本来就是我想着用来圈养杜笙给他吃的,只要杜笙活的好好的我就不会挨饿,所以就算杜笙想要私吞我也所谓,根本没这方面的警惕意识。
不过我虽然不需要进食人类的食物,可在杜笙做完饭后,我还是会吃的。
我不想让杜笙知道我把他当作食物对待,是个异类。
之前跟着瞿震的小队流浪见识过人类的排异心理能有多重,如果杜笙知道了真相,大概非但不想再跟我贴贴了,还会想从我身边逃离吧。真要出现这种情况,我就不得不抱着可惜的心态把他给吃掉,让好好的可持续性粮票变成一顿一次性快餐了。毕竟优秀的猎食者,不会允许食物逃出自己的爪牙。
而和杜笙相处的过程中我也发现了,杜笙还挺喜欢烹饪的。
为了做饭,他甚至往空间里特意放了张用来盛放液化气灶的大桌子,顺便还存了大概三十来罐液化气。每次开饭,拉着我吃的时候他还很爱问我好不好吃。面对这种问题,即使我味蕾退化尝不出滋味,我也知道怎么回答。我会很认真的跟他说好吃,果然就会看到男人脸上露出开心灿烂的笑容。
我违背良心的称赞似乎对他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杜笙开始尝试各种新的菜式。
每次做出新菜必要我先来尝,可我吃不出好坏,只一律都说好。
不过看他自己在我说完好后再品尝时露出的时好时坏的表情就知道,他偶尔也会翻车。
每当他对新菜的品相味道觉得不满意,结果看我在那与寻常一般化身成情的干饭机器一样吃吃吃,杜笙就会露出非常欣悦的笑容,只是看着我吃就能干掉一碗白饭。
只有当他自己都觉得这菜的滋味难以下咽,才会把菜倒掉,重新做盘能吃的来。
每到这时候他心情总是稍许低落不太开心,而我就会说:“其实你做的都好吃。”
他的心情就又立马明媚起来了,都不需要我主动,就会过来抱住我又薅又蹭,让我猛猛吸他逸散出来的能量抵饱,人怪好的嘞。
其实我对人类做饭后想要获得同伴肯定的情绪变化并不十分理解,但多亏了跟着瞿震那支小队的时候,就有过类似经历,因此应对杜笙的时候并不陌生。
当时在瞿震小队里的规矩是,做饭大家都得轮着来,结果我因味觉丧失做出了一锅黑暗料理,当场便被开除厨籍沦为了只需张嘴干饭的干饭人。
人类这个种群很奇特,个体与个体之间是不一样的。他们能力不同,长相身材迥异,所以厨艺也有好有坏。
每当厨艺差的人做的菜被群嘲,结果看我一脸平静闷不吭声的扒饭,就仿佛从我面不改色猛猛干饭的模样里得到了认同似的,会特意凑到我面前碎碎念那些嘲笑他厨艺的人,说他们不懂他,只有我懂,然后就把自己碗里的肉往我碗里添。
这疑是一种分享行为。
在喜欢吃独食的我眼里,是不能理解的。
我不乐意分享,所以才会时刻放出自己的气息吓退那些变异兽,免得瞿震被别的捕食者惦记,那会令我感到冒犯而不开心。叼到嘴里的食物要是被他人觊觎,也会容易让我暴起杀心,铲除那些胆敢窥视自己食物的冒犯者的冲动会十分强烈。
可通过我的观察和旁敲侧击,了解到分享在人类眼里其实属于一种再正常不过的友善行为。代表自发想要分享的人对对方抱持着善意和好感。
如果你被一个人分享了美食、八卦或者其他什么,那么这个人别的不说起码已经把你划分到了好朋友行列。
而一个想要和你分享东西的人,我能轻易从对方的表情和眼神中看懂他想要从我这获得认同的渴望。
往往我回应了这份渴望,而他因为我的回答昂首挺胸反驳嘲讽他的队友时,表情由难看朝开心毫过渡的极速转变,明显在告诉我,人在寻得认同后是会容易获得喜悦和满足的。而这个人开心喜悦了,他在后面的相处中就会加倍对我好。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经验,所以杜笙每次询问我的时候,我会明白他是想要从我这获得认可,我就会回应,果然他对我就越来越好了。
只需要干干饭做个夸夸崽就能收获人类的信任和友谊,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单纯的生物不是吗?
可就在我觉得杜笙的情绪还挺好拿捏的时候,情形却急转直下,让我充分了解到什么是男人心海底针。
由于我不想被政府军逮到,因此在一个城市呆不过三天,就会和杜笙提议去下个城镇,杜笙也不会过多询问原因,我说走他就不会留。
他曾说他会跟着我,不论我去哪里。让我越发觉得他省心且善解人意。
这样快捷的流动式旅途,会让我们短时间内途经多个城市,也就容易遇到其他流浪在外的幸存者。
那些没有强大异能的普通人,我自然不予理会,散开的敏锐感官只要感知到了,我都会默默的绕路走,免得撞上后被人哭爹喊娘的赖上来。
虽然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他们的脑壳子太软都经不住我一指头的戳,可杜笙不喜欢我满手沾染别人红白相间的脑花。
在第一次嫌烦,戳爆过一个突然扑过来,抱住我大腿哭嚎着求我带他去人类安全基地的男人的脑子,结果杜笙不乐意和我贴贴,说我身上有别人的气味,害我在郊外一处小湖泊泡了大半天就为了去掉那股血腥气和他人的气味后,我就收敛了。
哎。
生活不易。
不能戳人脑花我就躲着走呗。
一切都是为了填饱肚子。
虽说一路过来遇到的幸存者,对我吸引力小的普通人和弱小异能者占比较多吧,可强大的异能者也不是没有。不过他们一般都自带团队,看出我跟杜笙两人不简单,想要结识,再把我们吸纳到团队里壮大队伍力量的心思昭然若揭。
我虽然馋他们身上的能量,可心头一直记挂着政府军在搜捕我的事情,不欲再融入一个团体行动,以免人多痕迹也多,到时候又被政府军顺藤摸瓜的抓到。我可不想再自曝一次,不得不丢掉食物逃跑。
同样的亏,吃过一次就够了。
也多亏之前政府军的打草惊蛇让我多了个心眼,和这些异能强者相遇的时候,我总会事先将自身遮掩一番,带好口罩,穿一件带帽的宽大卫衣套好兜帽再接近。向他们旁敲侧击的打探裴廷鹤以及政府军的消息,想要掌握他们的行踪企图进行规避。
其实我并不惧怕裴廷鹤与政府军,他们本身对我构不成威胁。当我爆种的时候我能清晰的感知到双方实力上的差距,他们在我眼中成了可以顷刻屠戮吞吃殆尽的食物。但我不得不暂避锋芒,因为他们手中拿着的抑制剂武器对我来说很要命。
先不说平常状态下,我的皮肤就十分强韧,普通刀具都法在我皮肤表面留下划痕。爆种龙化后皮肤表面生长出的晶化鳞片比之皮肤防护力更强,其坚硬度,我测试过,就是拿着手枪直接贴着鳞片射击也打不穿。可政府军手中掌控的抑制剂武器,那短小的针头却能轻易击穿我的鳞片和皮肤将药剂打入我体内,再加上裴廷鹤对我攻击习惯诡异的熟悉与预判,他们便能以弱胜强,轻易将我拿下。
所以在我想出办法破灭裴廷鹤与政府军1+1远大于2的牢网之前,我是不会正面硬刚的,能苟就苟。
杜笙倒是把我与往常相比差异很大的鬼祟行径都看在眼里,我也没特意规避瞒着他,可他却从来没有好奇的过问过我。
这个男人与我迄今为止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类都不同,似乎对我身上的秘密没有丝毫探寻的欲望。只是在我为了获得信息而对他人表现出些许亲近时,他会很明显的表现出不悦。
我并不理解他突然的情绪波动,但只要我跟他要抱抱要贴贴就能立马让他心情转好,也就没想太多,反正不闹脾气乐意跟我抱抱贴贴让我吸收能量进食就行。
只是我能从这些人嘴里获知裴廷鹤和政府军的行动信息极其有限,大多数情况是什么都打听不到的。
一跟他们问起裴廷鹤,他们都会侃侃而谈,夸赞他是最年轻也是最卓越的生物学家。研发的解毒药剂,可以裂解变异动植物体内在人类看来堪称病毒的变异基因,让人类可以猎杀捕食变异动植物,极大解决了人类在末世来临时不得不面对的饥荒问题。
他们也夸裴廷鹤是强大的异能者,一手冰系异能使的出神入化,数次帮助政府建立的几大安全基地抵御疯狂的兽潮与尸潮冲击。他们赞叹他在末世前后为人类族群做出的丰功伟绩,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可一旦涉及到裴廷鹤和政府军的动向,或者近期有没有下发指定目标的通缉令什么的,他们只会满脸茫然,即使他们有的是从人类安全基地外出来搜刮物资的也一样。
看来裴廷鹤他们对我的搜捕行动隶属机密,并不为外人知晓。
这极大的方便了我。
既然我被政府军搜捕的事情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晓,那么即使我不小心从伪装中遗漏出自身的一些特征也不会被人留意引发战斗。能和这些人维持和谐相处,事了拂衣去,不留痕迹给政府军进行追踪的机会在我看来是最好的。
不过也会惹来一些令人头疼的麻烦,就比如现在——
瞟了一眼我和杜笙临时搭建的露营基地旁,正热热闹闹开火做饭的一队人,再回过头看向身旁蹙着眉头表情明显不快的杜笙,感受着空气中令人难以忽视的低气压,我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做,闷头干起饭来。
这队人已经和我们在一起处了好几天了。
起因只是当时跟他们打探消息的我被一阵妖风吹掉了兜帽,彻底露出了眉眼,看懵了一群大汉,他们没想到我年纪这么小看起来就一个未成年,便以顺路为由,提议结伴同行相互有个照应,等不顺路了再分开走。
人类似乎总是轻易对年纪小的小崽子泄露关爱和宽容。瞿震小队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对我如此迁就,让我在队里成了个什么也不用干的饭桶。可我上次见到裴廷鹤时闪回的记忆已经表明,我的真实年龄与裴廷鹤应该相当,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只是不知是何原因外表还维持在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不过我对外人没有透露自身信息的想法,也就没有出声解释澄清误会,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吧。
至于他们的提议,我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没别的原因,纯粹是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