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瞪圆了眼。
……这样的顾嘉川。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明,他只要随便一句话,有大批的姑娘主动上前。
却表现得眼里只有她。
明明他才是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啊。
从前初中有人说喜欢她,踢她的桌子,如果她不给作业给他抄会扇她巴掌。
他说,他喜欢她。
还有人看见她妈要走进教学楼了,在上课前将她的课本从三楼扔下去让她去捡,刚好扔在她妈面前。
她哭着说别人欺负她。
她妈说,你不惹别人别人怎么会欺负你?捡完回去上课吧,别惹事。
这个人也说,他喜欢她。
她忍不住在化学课上哭着写日记,化学老师就告诉她爸说自己上课不认真听,在干其他的怎么能学好。
父母看她的眼神很失望。
从那之后,她每节课都听得很认真,但她知道自己就快完蛋了。
别人不想听课可以睡觉,可以偶尔发呆,她连发呆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装作很认真,很忙。
她很努力。
还有人写情书给她,被一个同学看到,把那封情书趁她不在从她课桌翻出来,交给了她爸。
她爸妈就是中学老师,很容易就能找到。
她爸以为她早恋,不好好学习,扇了她一巴掌,让她在楼下跪了一个下午,进进出出的老师同学都能看见。
那是她微乎其微的自尊心,敏感又青涩,还未来得及成熟就被人一抔黄土压在了黄沙之下,好像她是没有自尊的。
可笑的是,那个同学也说,他喜欢她。
那时候她正在学画画,每天晚上在画室喜欢待到晚上九点,美术老师夸她一周就能达到别人两周的水平,是个非常有绘画天赋的小孩。
但是她爸因为收到情书以为她早恋,早早断了她晚上去学画画的打算,让她好好学习,但其实是怕她晚上出去玩。
学校画展的时候,很多跟她一起学但没她画的好的,已经超过不画画的她了。
她蹲在画展的教室里哭得不能自已,她觉得明明自己可以画的更好。
却软弱的没有任何反抗。
因为她知道,她父母也爱她。
也就是那时候,她认识的桑叶,他说,你的父母是爱你的,只是用了方法。
他还说,那些人,不喜欢你,他们只是喜欢感受你身上看到被欺负的乐趣,来满足自以为是的少年优越感。
他说,西西,下次打回去,或者忍下来,以后变成更好的人,将他们都踩在脚下。
他说,以前的我你爱搭不理,现在的我你舔了又舔。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于是只能好好学习,妄图以最常规也是最快捷的路线,脱离那些盲目的过去。
后来也不是没人喜欢过她,给她带早餐,在远处看着她,她只觉得这种感情来得非常尴尬,也很怕别人的喜欢就是扔书或者只是想看软弱的自己。
她下意识疏远。
时间一久,别人就放弃了,不久就会听到别人与其他人在一起的消息。
她不是冷血动物,一听曾经天天送早餐说喜欢她的,转眼就能寻找到下一个,也会难过,但她心里异常明白,她的难过,只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关注自己的焦点。
别人的关注,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是处。
后来她的失去,并不是失去一份喜欢,同样,那个人的喜欢也没有失去,他转送给了其他人,仅此而已。
她其实自卑又怯懦,也在顾嘉川的身上打过退堂鼓,只是,少年太吸引人,她不自觉就走向了他。
最开始也没特意关注顾嘉川,她脸盲,知道班上有几个长得很好看的。开始并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少年永远站在她身后,像演着一出浪漫的偶像剧。
她想,大抵是顾嘉川太温柔了。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让她觉得肆意撒娇,如天下最普通的小姑娘一样。
全身是光的少年,偏偏眼里只落了自己。
就连吴清彤喜欢他这样人尽皆知的事情,在她心里也翻不出任何风浪,如果有天看见顾嘉川与吴清彤从酒店走出来,她可能第一反应是酒店里还有老师,他俩被叫来有什么任务布置。
卢悦在经过陆澈那个PUA大师后说,这都是因为顾嘉川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他给足了她安全感。
但顾嘉川,是真的喜欢她吗?
她心里知道顾嘉川对自己是有些不一样的,可是这点不一样落在课业上,落在大学的放肆上,落在每一天咿呀着变得更绿的嫩芽上,还剩多少呢。
很多喜欢都如过眼云烟,记住那种感受很好,可是从没人身体力行地让她看到,喜欢一个人,究竟能为她做哪些。
除了顾嘉川。
当年被掩盖的敏感与自卑在这份喜欢下重新破土而出,让她抗拒又忍不住亲近。
她不是最好看的,也不是成绩最好的,更不是性格好的,她实在……不值得顾嘉川低声下气。
“顾嘉川,”她的手在放在腿上,拧在了一起,小声说道,“我、我又不会乱加人。”
这句话代表的意思让人很好听懂,顾嘉川动作一顿,眸光渐渐变得深邃,他嗯了一声,嗓音微哑:“我们的小班长长大了。”
像一颗石子敲打水面,林溪的心狠狠跳动了几下。
他……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撩人的话。
谁、谁是他的小班长了?
“顾嘉川,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夜色下有个大帅比说这种是似而非的话,她真的遭不住。
林溪完全说不出话,憋了好久,才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小声说道,“会养成坏习惯的。”
“总不能、总不能我要星星你也给我摘吧。”她说了一句非常俗气的话。
她会完全依赖他,会越陷越深,会……变成未知的自己。
顾嘉川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她睫毛抖动,唇角轻扯出一段弧度,带着自以为镇定的慌乱。
要宠着她,要护着她。
抚在脖颈的手突然往上,捏了捏她的耳垂,手指穿过微卷的长发撑在她后脑,顾嘉川俯身,在她耳畔低语,“要给你摘。”
在很久以前,他就为她画过一片星空,只是主人现在还没想起来。
那时候她说,看宽广的东西总会让人有不一样的感受,比如海,但生活在内陆的没什么机会,比如沙漠,但除了西北也看不到,只有天空,它平等地让每个人感受到宁静寂寥与热闹繁盛。所以她很喜欢。
顾嘉川沉了沉眸子,音色温柔得溢出了水。
“要把我们家溪溪宠得法天。”
……我们家,溪溪。
林溪猛地站起来,甚至把毫准备的顾嘉川推得踉跄了一下。
电光火石的瞬间,她想到的是桑叶,他就是这样叫她,只是他叫的是西西。
桑叶叫西西,她觉得很正常,因为她网名就叫西西里岛,但顾嘉川的溪溪……
贴着她耳边飘过。
亲昵又自然。